第六十回 因祸为福仲卿得官 寓正于谐东方善(3 / 3)
无礼呢?拔剑割肉,志何甚壮!割肉不多,节何甚廉,归遗细君,情何甚仁!难道敢称无罪么?”细君犹言小妻,自谦之词。武帝又不觉失笑道:“我使先生自责,乃反自誉,岂不可笑!”当下顾令左右,再赐酒一石,肉百斤,使他归遗细君。朔舞蹈称谢,受赐而去。群僚都服他机警,称羡不置。
会东都献一矮人,入谒武帝,见朔在侧,很加诧异道:“此人惯偷王母桃,何亦在此。”武帝怪问原因,矮人答道:“西方有王母种桃,三千年方一结子,此人不良,已偷桃三次了。”武帝再问东方朔,朔但笑无言。其实东方朔并非仙人,不过略有技术,见誉当时!偷桃一说,也是与他谐谑,所以朔毫不置辩。后世因讹传讹,竟当作实事相看,疑他有不死术,说他偷食蟠桃,因得延年,这真叫做无稽之谈了。辟除邪说,有关世道。唯东方朔虽好谈谑,却也未尝没有直言,即据他谏止辟苑,却是一篇正大光明的奏议,可惜武帝反不肯尽信呢。
武帝与诸人谈笑度日,尚觉得兴味有限,因想出微行一法,易服出游。每与走马善射的少年,私下嘱咐,叫他守候门外,以漏下十刻为期,届期即潜率近侍,悄悄出会,纵马同往。所以殿门叫做期门,有时驰骋竟夕,直至天明,还是兴致勃勃,跑入南山,与从人射猎为乐,薄暮方还。一日又往南山驰射,践人禾稼,农民大哗,鄠杜令闻报,领役往捕,截住数骑,骑士示以乘舆中物,方得脱身。已而夜至柏谷,投宿旅店。店主人疑为盗贼,暗招壮士,意图拿住众人,送官究治。亏得店主妇独具慧眼,见武帝骨相非凡,料非常人,因把店主灌醉,将他缚住,备食进帝。转眼间天色已明,武帝挈众出店,一直回宫。当下遣人往召店主夫妇,店主人已经酒醒,闻知底细,惊慌的了不得。店主妇才与说明,于是放胆同来,伏阙谢罪。武帝特赏店主妇千金,并擢店主人为羽林郎。店主人喜出望外,与妻室同叩几个响头,然后退去。亏得有此贤妻,应该令他向妻磕头。
自经过两次恐慌,武帝乃托名平阳侯曹寿,多带侍从数名,防备不测。且分置更衣所十二处,以便日夕休息。大中大夫吾邱寿王,阿承意旨,请拓造上林苑,直接南山,预先估计价值,圈地偿民。武帝因国库盈饶,并不吝惜。独东方朔进奏道:
臣闻谦游静悫,天表之应,应之以福。骄溢靡丽,天表之应,应之以异。今陛下累筑郎台,郎与廊字通。恐其不高也,弋猎之处,恐其不广也,如天不为变,则三辅之地,尽可为苑,何必盩厔鄠杜乎?夫南山天下之阻也,南有江淮,北有河渭,其地从汧陇以东,商雒以西,厥壤肥饶,所谓天下陆海之地,百工之所取资,万民之所仰给也。今规以为苑,绝陂池水泽之利,而取民膏腴之地,上乏国家之用,下夺农桑之业,其不可一也。且盛荆棘之林,大虎狼之墟,坏人冢墓,毁人家庐,令幼弱怀土而思,耆老泣涕而悲,其不可二也。斥而营之,垣而囿之,骑驰东西,车骛南北,纵一日之乐,致危无堤之舆,其不可三也。夫殷作九市之宫而诸侯叛,灵王起章华之台而楚民散,秦兴阿房之殿而天下乱,陛下奈何蹈之?粪土愚臣,自知忤旨,但不敢以阿默者危陛下,谨昧死以闻。
武帝见说,却也称善,进拜朔为大中大夫,兼给事中。但游猎一事,始终不忘,仍依吾邱寿王奏请,拓造上林苑。小子有诗叹道:
谐语何如法语良,嘉谟入告独从详;
君虽不用臣无忝,莫道东方果太狂!
上林苑既经拓造,遂引出一篇上林赋来。欲知上林赋作是何人?便是上文所说的司马相如,看官且住,容小子下回叙明。
陈皇后母子欲害卫子夫,并及其同母弟卫青,卒之始终无效,害人适以利人,是可为妇女好妒者,留下龟鉴。天下未有无故害人,而能自求多福者也。东方朔好为诙谐,乘时干进,而武帝亦第以俳优畜之。观其射复之举,与郭舍人互相角技,不过自矜才辩,与国家毫无补益。至若割肉偷桃诸事,情同儿戏,更不足取,况偷桃之事更无实证乎?唯谏止拓苑之言,有关大体,厥后尚有直谏时事,是东方朔之名闻后世者,赖有此尔。滑稽派固不足重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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